2.炼油的机器(金先生主述)
炼油的机器完全自己做。方法是拿一个锅,在下面加热,上面再装一个分馏塔,如此而已。当时也有冷却设备,但是闹了不少笑话。学化工的人都晓得提炼汽油一定要有分馏塔,分馏塔的顶部必须有冷却设备(reflexcooling),但在我们矿上没有办法做到这点,因为我们只有一部能打一百公尺高的帮浦(Pump),炼油厂用水完全靠这个帮浦从河底把水打到山顶,供全矿场使用,炼厂从此分出水来冷却分馏、英文称为internalreflex。
杨:炼油厂成立之前因为我们矿上还有老旧的汽车,以汽油为燃料,而且发电用的柴油机机厂每天都需要柴油才能开动进行作业,但在西北买不到这两种油,也买不到酒精(从前有的车子可以用酒精做燃料),我们便用更土的方法炼过油:把两个盛油的大桶剖开、敲平,然后焊在一起,成为一个大锅。一大锅可以炼七十加仑的原油,在锅子下面烧煤加热,根据不同温度可以炼出不同种类的油的原则,用管子把蒸发出来的石油气体通到另一个水桶里冷却,依序炼出汽油、煤油和柴油。冷却用的水都是人挑的,当时也没有多余的温度计可以量水温,只是用手摸摸,水热了再换冷水。这种方法我称之为“史前炼油”。
金:摄氏四十度至一百八十度是汽油,一百八十度至二百三十度是煤油,二百三十度至三百零五度是柴油,三百零五度至四百零五度是燃料油,四百零五度至五百一十五度以上就是渣子了。
杨:当时我们还不会烧油,加热用的煤全靠小驴从附近的“毛不拉”煤矿拖来,一切都很原始,现在想来觉得很有意思,也很可笑。
后来我们到美国去买真正的炼油机器——Pipestill,我离开西北的时候这套设备还没有完全装好,直到我从上海坐飞机回去时才装好。所以矿上的炼油设备最初是土法制造的,后来曾经把它放大,并稍加改良,等真正的炼油机器运抵老君庙的时候,抗战已经结束了。
(三)两场大灾难(金先生主述)
以上是采油和炼油设备的情形。另外我要附带说明两场很大的灾难,一次是水灾,一次是火灾。民国三十一年八月,一场大水把整个炼油厂都冲走。大水的来源是祁连山的雪水,满山的冰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融化,没想到忽然山洪爆发,根本没法挡。还记得当时我们正在岸边往对岸看,突然间山沟里掉进一只我们从来都没看过的野兽,水再一冲,才认出那是一头驴,因为牠身上全是泥,使我们根本不认得。这场水灾造成很大的损失,几乎没有办法恢复原状,新设备来了以后,我们就从河边搬到山上一个叫做四台的地方。
大水之外,三十一年八月二十四日,矿上来了一场大火。大火的发生和下雨有关:前面说过八号井喷油的时候我们筑坝来拢,油与水不亲,下雨时水跑到坝里,油浮在水上,顺着坡地往下流,流进沿山搭建的工人住家,不幸在工人烧饭时引起火灾,大火顺势延烧,好不容易才扑灭。八月二十六日正好是蒋委员长莅临参观的日子,还好大火在夜里就完全扑灭了,他没有看见那番景象。
蒋委员长之外,还有很多人去矿上参观过,像吴敬恒、俞飞鹏、朱家骅,以及军方的胡宗南、谷正伦等人都去过。蒋经国回国后,也和蒋纬国共乘一部汽车去过一趟。
(四)产量和质量
1.产量(杨先生主述)
产量方面,没有压力的抽油井一天大约可以抽取二十几桶,至于有压力的井就没法量了。因为当时没有量油池,更没有流量计,只能在地上挖坑,让油流进去,还好那儿稍微有点坡度,盈科而后进,这坑装满了,再往下面的坑流。后来我们根据喷的时间和坑的容量来测量,以八井为例,一天大约可以产六千桶原油,但真正提炼出来的汽油,每天不到两千桶。这是民国三十四年金先生离开时的产量,在这之前,一天大约只有一千多桶左右。
金:所谓桶是指barrel,barrel的原意是酒桶,这个计量单位是从美国开始使用的,因为美国刚出油的时候没有容器装盛,就拿酒桶来装,一个酒桶的容量刚好是四十二加仑(美制),后来美国、英国都用barrel来计算油量。台湾则是以公制的公秉为单位。
杨:现在大陆是以吨为单位,我觉得不合理,因为原油的比重不一,所以国外多以体积为衡量的单位,但重油例外。
金:当时提炼出来的汽油真正能供给重庆使用的只占总产量的三分之一。因为运油的大卡车在往返的路程上会消耗掉其所装载油量的三分之二,所以假设运三桶油出去,到重庆便只能留下一桶。
2.质量(金先生主述)
至于质量方面,中华民国的运气真是不错,虽然原油中汽油含量不多,但是质量很好。一般汽油都要经过化学品处理才可以用,但是当地提炼出来的汽油中硫矿的含量非常少,不必处理就可以使用了。当时要是硫矿含量多,我们就无计可施了,因为我们的炼油厂没有任何可以处理硫矿的设备。真是万幸。
(五)员工生活
老君庙油矿的员工生活和福利等后动工作都是李林学先生一手经办的。李先生在动力油料厂的时候就和我在一起,后来跟我到西北去,今天特地请他来帮忙说明这个问题。(七十八年十二月六日第二次访问时,金先生邀请李先生协助说明,以下问题或由金先生[简称“金”]主述,李先生[简称“李”]补充;或由李先生主述,金先生补充。)
1.地理背景(金先生主述)
我还记得一首诗;“西出嘉峪关,两眼泪不干。往前看,戈壁滩;回头看,鬼门关。”从这首诗便可以想象当地生活非常穷苦。我们在那里也亲眼看见当地的小孩,无论男女都没有裤子穿。
什么是戈壁滩呢?戈壁滩(gobidesert)和沙漠(desert)不同:沙漠遍地都是沙,没有石头,骆驼可以在上面行走,人走起来就很困难;戈壁滩则有石头。两者的区别可以台湾的河床做比方:台湾北部(大甲溪以北)的河床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头,而且因为石头是从山里冲下来的,都是圆的,没有稜角;台湾南部的河床则都是沙子,故台湾北部河床的景象就像戈壁滩,南部的景象就像沙漠。
老君庙矿区就是戈壁滩,离酒泉城八十公里。酒泉城古名“肃州”,唐代的时候是重镇,汉代的班超等人也在那里待过。“酒泉”一名的来源有好几种说法:第一是当地生活穷苦不堪,如在九泉之下,后来因为“九泉”名称不雅,便改为“酒泉”;第二种说法是当地有一道非常清澈的泉水,用这道泉水酿出来的酒非常之好,便把这个地方称为“酒泉”;还有一个说法是班超在那儿作战获胜之后,皇帝赐御酒,但是人多酒少,不够分配,就把酒倒在泉里,大家一起暍,因此称为“酒泉”。
酒泉城只有两个城门,当时专员公署就设在酒泉,朱家骅、于右任等元老都去过,于右任喜欢写字,所到之处洛阳纸贵。有一段和于右任有关的插曲:那时我们矿上只有一部小汽车——stationwagon(按:即客货两用汽车),除了前面两个座位之外,后面都是排座,坐起来不舒服,于右老来时,又不能让司机在前面陪他,所以我就自己为他开车。我为他开车的时候发生一件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就是所谓的“拦舆告状”。于右老当时是监察院长,有一天我们出城视察,回来时进城门不久,看见一个老头子顶着状子跪在地上,因为事出突然,我差点来不及踩煞车。于右老收了状纸后,如何处理,则不知道了。
酒泉当地居民的知识很差,例如你问高小毕业生:“树上有十八只鸟,一枪打过去,还剩几只鸟?”他们的回答是十七只。再问他们:“半斤和八两有什么差别?”居然也有人答错。
当时驻扎在酒泉的是马步康旅长,我们在矿上的时候碰巧他造了一所新房子,新居落成之后,他的副官——寇副官,顺便一提,西北一带不只姓马的人多,姓寇、姓韩的也都很多——到我们那儿来问我们送什么礼。那时我们矿上什么都没有,连家具都是自己做的,不知该送什么,大家正为此烦恼,寇副官忽然指着墙边说:“你们这个东西很好,送礼很合适。”他指的是我们放在那里权充沙发的东西,这是我们自己用木头钉的:先钉成一个方盒子,盒子里填满稻草,外面再铺上布,用钉子钉好,背上也如法炮制,便可当沙发使用了。既然寇副官觉得这样东西很宝贵,我们就决定再做一套,送给马旅长。
这两张沙发送进马家的时候,马旅长高兴得不得了,对其他的客人说:“这两个东西我要搬到里面去了,你们以后永远也坐不着,要不要先坐一坐?”他的房子是不大让人参观的,那天他特别招待我们,先把他所有的太太——回教徒可以有好几个太太——从东边赶到西边,带我们去参观东边;然后又把她们从西边赶到东边,让我们去参观西边。
马步康和我非常要好。马步芳和马步青是亲兄弟,一个统治青海,一个管理甘肃,马步康则是他们的党兄弟。马步芳有一个儿子——马继援——在台湾,他娶了一个姓张的汉人,当时也驻扎在酒泉一带。
酒泉以东的大城依次为张掖、武威、永登、兰州。从兰州到酒泉,坐汽车要三天,走路则要九天。这些城市都是绿州(oasis),只有城里、城外有水喝,城廓外有的还种一点稻子,以外全都是沙漠。其中比较富裕的是永登、武威和张掖,尤其是张掖(旧名甘州),有“金张掖,银武威”之称。
张掖到酒泉之间还有一个城叫高台。我所以会记得高台是因为我们到山里砍木头必须到高台县政府办手续,我从酒泉坐卡车到高台,半路上车子坏了,就在车子里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七点开始步行,下午三点才走到高台,一路上什么都没有,没水喝,也没有东西吃。
李:出了嘉峪关,到玉门县之间还有一个城叫“囚犯城”,过去发放边疆充军的人就是到囚犯城。
从酒泉向西三十公里就是嘉峪关,嘉峪关再向西五十公里就到了老君庙。老君庙属于玉门县,矿区海拔两千四百公尺。这个数字很好记,因为重庆到酒泉的距离是两千四百公里,矿高则是两千四百公尺,全世界的油田大概没有这么高的。
李:我记得祁连山高三千公尺(主峰高达五,九五二公尺),所以相对之下并不觉得矿高。
台湾是太平洋盆舷地势最高的地方,玉山主峰将近四千公尺(按三,九九七公尺)。中国石油公司有一个纪录:我们曾经把从四千多公尺深的油井里拿出来的石头(即是core)和从玉山山顶拿回来的石头放在一起,两地相距八千多公尺,很有意思。中国石油公司现在可以打到五千多公尺的深度了。
李:我补充一下西北的状况。这地区虽然是戈壁滩,但据说过去是大海,经过若干年的地质变化,水干涸了,成为戈壁滩。因此当地都是乱石,而不是很细的沙子,地基也相当结实,所以在西北开公路,只要把线划下来,雇用老百姓把大石头搬开,再在两旁挖好水沟,就成为公路了,也因此公路上走起来都是尘土飞扬。
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此地过去是大海:大家都知道发菜是海产,而当地的戈壁滩上却也有发菜。平常它抓在地下,从外表看不出来,虽然西北下雨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只要有一点小雨,地下的发菜吸收了水分后就会发起来,老百姓都会跑到戈壁滩上去找发菜。所以我们在西北请客,发菜算是海鲜。
老君庙是戈壁滩,在那里除了祁连山上的雪水融化后汇流成为一条小河(即石油河),流入矿区,有些小片地方有点黄土和骆驼草,再加上一座老君庙之外,可以说一无所有。
祁连山上终年白雪,但是雪每天都在融化。因为下雨的机会很少,所以当地水利百分之九十是靠雪水。百姓打井全凭运气,有时雪水入了地,刚好经过某个地方,打井下去才会出水。灌溉方面则采用轮流的方法,这边灌溉好了,再引到另外一边。假设雪水充足,再有雨水的话,就皆大欢喜;但是下雨的机会实在不多,所以当地县太爷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为老百姓断抢水的官司。
西北的河流很特别,水在戈壁滩上流,有时候会突然进入地下,地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在地下遇到有沙子的地质可能又会冒出来,所以戈壁滩上的水一会儿断了,一会儿又冒出来。
地图上西北的河流都画得像蚯蚓一样,就是因为水时而冒出来,时而潜下去,画成地图就是一截一截的黑线,有黑线的地方就是有水,没有黑线的地方就是水断了,不像我们这儿有川流不息的长河。而且有时山水一汎就出现一条一条的河,山水不汎的话,完全是干的,说过河就走过去,根本看不见河。因此我想到“锦绣河山”这个电视节目有好几段说某地从前驻重兵,后来又没有了,或许就是因为当地本来有水,后来水进入地下,就没法驻兵了。
李:老君庙的形成和石油河有很密切的关系。石油河终年有水,而且水流很急,因为水源是祁连山上的雪水,水里含藏着金矿,附近的百姓都去淘金,就盖了一座小小的老君庙,祈愿发财。老君庙的历史很悠久,因为矿的主要地区就在庙的附近,所以我们到矿上去都是说到老君庙去。
2.员工生活(李先生主述)
⑴矿区福利机构
矿区的总务处之下设有福利科,主办矿区各种福利事宜。我记得金先生兼总务处长的时候拉我当福利科科长,我不肯,因为矿区的福利工作不但麻烦,而且困难重重,很多东西都买不到,尤其是采购那么多东西,瓜李之嫌不能不小心,所以我坚决不肯。后来福利科科长由金先生兼任,金先生把图章交给我,实际的工作由我处理,有时我签办的事情如果是盖金先生的章,还要送到金先生那里去,这证明矿上的福利是一件大事情。
福利科下有一个供应社,供应各种必需品;还有一个米面菜蔬部,对各户的米、面供应有定量规定,此外还有农场、医院、学校等各种设施。起初为了供应私采购各种矿上需要的东西,还在张掖、高台、玉门、敦煌等地设了办事处或采购处。
因为是办福利,所以矿上卖的东西不能比外面贵,因此经办人员的薪水由公家发,住屋也由公家供应,都不必花自己的钱。如此,可以全心全意为公家筹措各种必需品,解决员工生活的各种问题。
⑵住的问题
老君庙矿区内什么都没有,还好有水,另外还有一些黄土。有水,炼油厂才可以建在那儿;有土,才能在矿区用工坯来建造办公厅及宿舍等各种房舍。但是要解决住的问题还是非常困难。
为了设计、施工和监工,甘肃油矿局总局在重庆请来一家扬子公司(等于此地的营造公司),负责人是高观四先生,他带着一批技术和管理人员住在矿上,其他的工人和原料完全由我们供应。人力方面由我们矿场出面招雇,但是很难找到小工;即使找到了,而且有吃有穿,把他们照顾得很好,他还是想跑回家里去。所以这件事后来由甘肃油矿局出面交涉,再由政府通令各县、各乡协助甘肃油矿局。解决的办法是:利用政府抗战时征用民伕的法令,规定高台、张掖、玉门、敦煌等邻近各县征集的壮丁并不送到前线去参与作战,而就近解送矿区参加矿场建设。故若非政府大力帮忙,人力不足的问题就没有办法解决。
矿场员工虽然有流动,但是总数大约维持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建筑房屋的时候完全靠大家通力合作,配合建筑公司;建筑公司的人也住在矿上,再根据costplus的办法来计薪抵酬。
建材方面,矿上根本没有砖,由建筑公司找来另一家公司,建造砖窰,就地烧砖;木材的取得也很不容易,我记得金先生要我到西北去的时候主要就是去买木头。买木头的时候不得不利用一些政治力量:我们自己派人到各县市去,遇有大的树木,就把树皮剥一块下来,在树干上登记一个号码,再根据这个号码自己去把树伐下来,伐下来之后才去讲价钱,所以事实上不是买木料,而是买树。但我们去的时候还是已经晚了,因为马旅长的部队行军时,只要遇到有沟有河,不管有水没水,都要造桥,沿途砍了不少树木,我们去的时候,玉门附近的树木已经所剩无几,但若不去找的话就连一根也没有。
记得我们去的时候正逢嘉峪关建厂,因为建的是锅炉房,房子很大,工程师说要大梁,但是那儿又买不到那么长的木头。刚好酒泉县有一个大户人家,他们的门口很特别,有五棵很高很粗的白杨树。当地因为风大,树木都是笔直向上生长,最适合做大梁,我们托人用很高的价钱去向他买,他们因为风水的问题坚持不肯卖;但是工厂里一直催,因为冬天快到了,若等到天寒地冻就没有办法施工。迫不得已,我就去找这户人家的朋友商量。因为动力油料厂是资源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兵工署合办的,我就用兵工署这个头衔去说服老百姓。先是,金先生去酒泉视察的时候,我曾经陪他一起去看过马旅长,马旅长请金先生在花园里吃饭,他对我很好,总是叫我“徒弟”。他叫我徒弟,我也不能说我不是徒弟。凭着这层关系,我就对大户的朋友说:“你们晓得我和马旅长的私人关系很好,假使这户人家再不答应,让我无法交差,兵工署是军方,军方的事我也只好请马旅长出面了。马旅长出面的话,这些树不只是要被伐掉,还得白白地送给他,如果直接卖给我们,价钱还不会让你们吃亏呢!”这些话是晚上谈的,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回话,说:“先生!你们就伐吧!”
金:木材的取得很不容易。最初我们也向马旅长买过一批。他们是动员军队去山里砍伐,山水泛滥以后,利用山水把木头冲下来,集中到龙王庙,整批卖给我们。但是所有的房子都要四根柱子,再加上椽子等等,一所房子总要十几根木头,需求量相当大,所以我又去高台县买了一批木头。
李:高台县有满山的树,金先生去了以后和他们签下合同,从此解决了矿区建造房子最重要的木材的问题,我们再也不用零零星星地到各地去找了。因为扬子公司在矿上通力合作,所以宿舍、办公厅等都很快地完成,解决了住的问题。
⑶穿的问题
穿的方面,衣服、鞋袜、针线等必需品完全由供应社供应。这些东西大部分来自兰州。甘肃油矿局运务处有一个兰肃段,我们在兰肃段上采购的东西,用卡车运到老君庙。供应社所供应的范围仅限于衣着及肥皂等日常必需品。
⑷穿的问题
甲、小麦
吃在老君厨是一个大问题。我们一年大约需要一万多担的小麦,金先生为此费了相当大的力气。起初我们买不到东西,因为老百姓的麦子缴了粮(田赋)之后,剩下的也只够自己吃了。最后还是透过中央,由金先生(当时金先生为炼油厂厂长兼总务处长)向省政府交涉,请甘肃省政府的田粮处根据各县存粮情形,有多的就拨给我们。
乙、稻米
小麦之外,重庆来的技术人员吃不惯面食,一定要吃米。那一带产米的县份只有张掖,因为张掖的水利特别好,又有骆驼草,骆驼草的根含有丰富的钾和钠,烧了灰之后做成堆肥,每年大约可以生产五、六千担的米。为了买米,我们在张掖设了一个采购处,每年向他们买三千担以上的米。如果买不到这个数目,矿区员工吃米的数量就得减少,一减少就会影响工作情绪。
但是因为河西一带(包括兰州)的米向来多半都靠张掖供应,张掖县剩余的稻米都卖给我们矿场之后,便产生稻米供应不足的问题,所以有一次张掖县议会开会议决张掖县所生产的大米不准运出县境。消息传到矿上,金先生叫我去交涉,并向邵逸周协理和严潆波矿长说要赋予我一些权力。我们矿上生产的煤油五加仑装成一听,平常也在张掖出售,金先生为我要求的权力就是让我可以凭我的条子在张掖拿煤油送礼。
我是河北人,张掖采购处主任和张掖县长也是河北人,而且他们两人都姓张,在家乡的时候就很熟。我去了之后就和张主任商量,他建议先见县长。甘肃油矿局在西北这条在线名声很大,一般人都以为甘肃油矿局很有钱,我们去了以后,县长很热诚地接待我们,但是他说他也没有办法,因为议会的决议须由县长执行,不能置之不理,而且县长也有许多事情还要经过议会护决才能办呢!我说:“你总不能看矿上那么多人没有米吃!技术人员走了的话,矿上怎么办呢?井都没法打了。”我又问他关键在谁,他说在议长,议长之外还有一个军长驻在张掖,这两个人的问题能解决,事情就好办了。我便以同乡的关系请他开一份名单给我,让我送些煤油为礼品,虽然是自己生产的东西,不成敬意,但总是表示一点意思。县长起初不肯,后来逼得他没有办法才把名单开出来。单子上列了议长、军长和五、六个各级长官。此外,我想请县长吃饭,他也不肯,后来决定改由县长出面,把这些人都请来。我回去之后就照名单准备礼物,当晚都送到了,议长、军长都送双份,县长当然也有,份量和议长、军长是一样的。送完之后,第二天请客,我对县长说:“你出面就好,钱的事情你不要管。”第三天,县长对我说:“没事了,你回去吧!”所以我们请一次客,送一次礼,米的供应问题就解决了。
丙、粮食的运输和加工
我们矿上每年需要上万担的小麦和三千多担的大米,这么大的数量,就西北的运输状况而言是一项很大的负担。我们为了要把各种器械从重庆运送到矿上,备置了一百多辆卡车,并在矿场设了一个公路场场段加以管理——公路兰肃段只有汽车修理设备而无卡车,矿场段除了修护设备还有卡车——,由一位段长负责。这一百多辆卡车完全供矿上各种运输之用,尤其是在福利方面担负了很大的运输任务。卡车之外,还有三种运输工具:第一是牛车,这种牛车的轮子非常大,直径大约有一个人这么大,但是运输量很小;其次是拉拉车,利用废弃的汽车轮胎,以骡子或马来拉,所以叫做拉拉车,运输量较大;但是在西北运输量最大的还是骆驼。骆驼虽然走得慢,但牠只要开始走就昼夜不停,因此运输时间非常准,只要一装上去,预计几天可以抵达就一定可以抵达;而且骆驼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群,一群大约都在百只以上,所以牠的运输量和可靠性远胜于汽车或拉拉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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